很久以前,在北京城的一条街上,有一个“回春”药店,店老板姓胡名万春。那人看上去有八十开外,白发白胡子,却生就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容光焕发,精神充沛。论智力体力不亚于三十多岁的青年。这胡万春待人和气,心眼又好。遇富不阿,见贫施舍。所以在当时的北京城内很有名气,生意兴隆。
店中有两个伙计,一个叫刘荣,一个叫刘义,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这两个人本是同胞兄弟,家住在五百里外的太行山下狐山庄上。自幼父母双亡,又无姐妹,只耕种二亩沙地。
三年前家乡大旱,颗粒不收,兄弟二人逃荒来到北京,想找点活干干,不求长远之计,只求暂时糊口。
谁想来到北京,事与愿违,举目无亲,根本找不到工作。天寒地冻,兄弟二人饥寒交迫。弟弟昏死在“回春”药店旁。胡老板问明情况后,就慨然将二人留下,当了伙计。
二人死里逃生,深感老板厚恩,干活十分卖力,也很会干,深得老板的爱戴。主人、店员上下感情融洽。转眼已过了三个年头。这年秋天的一天,兄弟二人来到老板的住处。
刘荣说:“我有一事,要当面告诉老板。”
胡万春笑了笑说:“你我日夜相处,亲密无间,有话何必绕弯,就直说吧。”
刘荣说:“我自幼定好一门亲事,离家时约好三年回家完婚,而今三年已过,我想回去完婚,想与老板请一个月的假。”
胡老板当面答应,并赐给二人一些银两,还雇了两匹马,供二人乘骑。二人十分感激,骑上马辞别而去。
这时正值初秋,天气已渐凉爽,路上庄稼茂盛,杨柳成荫。二人一路上一边玩耍,一边赶路,不几天就回到了家乡——狐山
原来刘荣的未婚妻梁秀秀,是刘荣的邻居,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十分要好。三年不见,梁秀秀越发出落得好看了,别说那柔软漂亮的腰肢,就凭那副白里透红的鸭蛋脸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也能把人的魂勾去。
刘荣见了秀秀自然高兴。秀秀见了日夜想念的亲人荣耀回乡,更是喜形于色。两人情投意合,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洞房花烛后,更是形影相照,难舍难分。
转眼已有一个月了,假期已到,刘荣要动身进城。秀秀哪里舍得让他走,情意缠绵,尽女人之能事。刘荣无耐,只好又住了几天才打点起身。
秀秀将他俩送到狐山下,原来这狐山,虽是太行山脉,却不和太行山相连。狐山圆圆的,方圆十多里,像一个巨大的孤丘,故名孤山。又因这里的狐狸很多,后来人们就叫成了狐山。离狐山不远的村子也自然成了狐山庄了。
临别时,刘荣握着秀秀的手说:“秀秀,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已快中午了,早点回去吧。”
秀秀流着泪说:“郎君,你这一去不知何日何时才能回来,害得我日夜守着空房。这无休止的日月何时是完,我只盼着来此地接君的那一天。”
刘荣也无限凄凉地说:“春节前我们一定回来,你要多多保重。”
“夫君莫失言。”
“失言非丈夫,”
说着二人打马而去,秀秀一直望不见尘埃才返回来,这时狐山上蹲着一只火红的狐狸,它贪婪地看着秀秀,一直目送她走进家门。
秀秀回到家里,看见刘荣用过的东西,触物生情,又难过一会,快到天黑,也懒得生火做饭,躺在床上,朦胧入睡。睡梦中觉得有人揭她的被子。
睁开眼,借月光一看,正是刘荣,不觉一阵喜,忙问:“刘郎,你是怎样回来的?这不是在做梦吧。”
刘荣说:“这岂是在做梦?我走了不远就住了店。夜里想念你无法入睡,又回来和你见面来了。”
秀秀欣喜万分,忙帮刘荣脱去衣服,搂入被中,俩人你恩我爱,十分得意。过后两人都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秀秀忙推醒刘荣,催他上路,刘荣翻过身来,秀秀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见被中不是刘荣,而是一个不识之客,羞愤难忍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氓赖,敢欺你家老娘的清白之体,我与你见官去。”
那人不慌不忙地穿了衣服,坐在椅子上说:“美丽的秀秀,你是洛阳的牡丹、初春的桃花,我深深地爱着你,想你那丈夫也不过是人家的雇工,有几个钱?我胡英利有的是金山银山,保你终身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美秀秀,好好的依着我……”
“呸,不知羞耻的东西,我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想让我依着你,除非是铁树开花,石头生叶。”
“哈、哈……”
胡英利大笑道:“你已与我做了一夜夫妻,还说不依我,你已是我的人了。”
秀秀想起昨夜之事,气得差点昏死过去,但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胡英利见说住了秀秀,便起身告辞,说:“美秀秀,不必远送,我这就去了。今晚再见。”
说着未开门就走了出去,秀秀见状大惊失色,知道自己遇到邪物,但已悔之莫及了。
不多一时,有人敲门,秀秀听出是母亲周氏,忙开了门。
周氏端着一碗粥进来放在桌上说道:“秀秀,快来吃早饭吧。”
秀秀说:“妈,我不饿。”
周氏说:“昨天就没多用饭,岂有不饿之理,快洗脸吃饭吧。”说着端过一盆水,秀秀草草地洗过了。
周氏又把粥端了过来,秀秀接过碗,忽又想起刘荣:“他现在在何处?吃过饭了没有?”
每每吃饭时,秀秀总是将饭送到刘荣手里,俩人总含情脉脉地对望上几眼,即使最无味的饭也变得香甜了,如今自己失身邪物,刘荣回来,我有何颜见他。想着不由得落下泪来,饭也无法下咽了。
周氏见状,疑为女儿挂念刘荣,安慰说:“秀秀,想你刘郎自有银钱在身,不会受苦的。你不好好吃饭,弄坏身体如何是好?”
秀秀放下碗,不发一言,只是流泪不止。
周氏长叹一声要走,秀秀说:“母亲晚上务必来这屋里,我怕。”周氏答应了。
周氏回到家中,把此事转告了梁老伯,那梁老伯也疑为女儿痴情,没往它处想。
到了夜间,母女二人紧挨在一处睡下。秀秀把一把剪刀放在枕头下边,夜静更深,忽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窗户哗哗作响。眨眼间那胡英利已站在床前,见了周氏睡成一堆烂泥一般,无法推醒。
她忙抽出剪刀要刺,胡英利又向她吹了一口气,这口气可真厉害,秀秀顿时觉得全身酥麻,无一点力气,眼睁睁得又被胡英利污辱。原来这邪物只要污辱一次凡人之体,就将毒种在凡人身上,以后就全由他摆布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胡英利离去,秀秀才逐渐恢复了知觉。周氏也醒了过来。秀秀想起昨夜又被污辱,觉得已了无希望,不如一死了之,举起剪刀对准喉头就要自杀。
周氏猛吃一惊,忙将剪刀夺下说:“秀秀,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地为什么寻起短见来了?”
事到如今,秀秀只好将两夜经过述说了一遍。
周氏一听大惊失色说:“哎呀,秀秀你中了邪气了,千万不要自寻短见,待我找你父亲想个办法。”
说着连忙穿了衣服,跑回去将此事告诉梁老伯。
梁老伯忙过来将女儿安慰了一番,答应今晚也在这里睡觉,到了夜晚,老夫妻二人都到秀秀房中坐而不眠,晚上,窗外又刮起一阵怪风,攻进两股阴气,老夫妻二人如中邪气,不由自主地酣睡了。
秀秀又眼睁睁地被侮辱了。秀秀水米不进,一有机会就寻短见。梁老伯无奈,只好让周氏看着女儿,自已请了村中一些精壮男子,拿着刀枪守护在院里。
到了夜晚又是阴风过后,空中出现了一个怪物,那怪物眼如灯笼,口如血盆,全身长满红色长毛。
喊一声如巨雷:“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凡民,如不快滚开,我叫你们都变成我腹中之物。”
看了此物,听了此言,人们吓得魂不附体,个个抱头鼠窜而去,那怪物一声“哈哈”大笑,又摇身变成胡英利的模样,潜入秀秀房中。
秀秀一连几天未吃过饭,已卧床不起。
周氏劝道:“你好歹吃上点饭,坚持几个月,等你的刘郎回来,也许有法子的。”
秀秀说:“妈,刘郎对我忠心无二。如今我已多次失身于邪物,我有何面目再去见他,不如一死了之。”
周氏道:“我儿言之差矣,刘郎本是通情达理之人,必不会怪罪你的,刘郎爱你的心甚,如果他回来了见不到你,我怎与他交待?儿呀,还是吃点饭吧。”说着也流下泪来。
秀秀听了母亲的话,又想起刘荣,无限心酸,每日勉强吃上些饭,维持着生命。
那梁老伯四处奔波请巫医,但巫医早知惊险,无一人敢来,秀秀日渐消瘦,转眼已有三个来月。
一日昏迷中见“刘荣”来到床前,一时惊喜,大喊几声“刘郎”,气绝身亡。一股香魂,被胡英利驾着,飘向狐山。
再说刘荣弟兄二人,自与家乡分别后,来到北京已经三月有余。看看年节将近,一日胡万春将他兄弟唤到跟前说:“眼看要过年了,你兄弟辛苦一年,也该回家探亲了。这些银子你们带上,买些家中当用的东西,算是我一番心意吧!”
兄弟二人一看,那些银两足够五年的工钱,哪里敢收。
胡老板笑了笑说:“不必推让,收下后我还有话要说。”
刘荣说:“有事只管吩附,我兄弟定尽力去办。”
胡老板说:“这几年我见你们忠诚老实,我就不对你们隐瞒我的身份了,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呢。”
刘义说:“笑话,我们那里从来未听说过有姓胡的,你记错了人吧。”
胡万春说:“你们住狐山庄,我住狐山,相距不足二里,怎么能不是老乡呢?”
刘义大笑了起来说:“你老真会开玩笑,那狐山我差不多天天上去玩。那个圆圆的孤山,几时住过人家,你老糊涂了。”
胡万春说:“我的家乡我怎能忘掉,我那里还有一百二十口人呢。这是我的家书一封,劳你们捎给我的儿子胡英利。”
刘荣说:“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胡万春说:“狐山下有一棵金树,金树上有一口金钟,把那金钟敲三下,我儿子便会出来迎接你们。”
兄弟二人还想追问,胡老板挥了一下手说:“不必再问了,到了那里就会知道的,去吧,早去早回。”
这里正值腊月天气,平原上银装素裹,玉龙飞腾。虽则寒冷些,但对于久居闹市,成天忙于业务的兄弟二人来说,却觉得心旷神怡,甚是爽快。
二人骑着大马,一路上又说又笑,这一天来到狐山跟前,刘荣对弟弟说:“我看我们先给胡老板送了信,再回家。”弟弟自然答应。
二人围着狐山转了一圈,满目皆是积枝乱石,哪里有什么金树金钟?
刘义说:“二哥,我想那胡老板定见我们老实,才和我们开个玩笑考考我们,我们回家吧。”
刘荣说:“胡老板向来忠厚待人,不说谎话,不会欺骗我们。莫不是金树的同音槿树?我们细细地找找看。”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果然见山前长着一株老木槿树,树上挂着一个金黄色的马蜂窝。刘荣看了一会儿说:“也许就是这个物件,你去敲敲看。”
刘义真的捡起一根木棍将马蜂窝敲了三下。不敲则已,这一敲狐山上忽射出一道金光,刺得二人睁不开眼。等再睁开眼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口卧着两只金毛狮子,此牙咧嘴,十分怕人,两扇金色大门紧紧地关着。
二人惊疑之间,大门“吱”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来,打扮得犹如王侯公子,那公子走下门阶,恭敬地施了一礼说:“二位客人,定是爹爹派来的,请问尊姓大名,来此何意?”
二人各道了姓名,送上家书,那人拆开信看了几眼笑道:“原来是爹爹店中的伙计,在下胡英利。快请进。”
说着向里招呼一声,随即出来两个童子牵了马匹,二人随胡英利走了进去。
二人走进洞里忽觉眼前一亮,真是个世外桃源。只见阳光普照,绿树葱葱,楼阁处处,曲径小巷。来往行人都是锦衣绸缎,嬉笑不绝,似乎是入了幻想中的仙境。
二人随胡英利走过花廊,来到一座客厅。客厅四周种满奇花异草,芳气薰人欲醉。三人在客厅上坐定,自有童子端过茶来,茶间胡英利问了些店中之事,不一会儿又摆上酒席,尽是山珍海味,玉液琼浆。胡英利殷勤劝酒,饭后安排二人到客房中休息。
晚上,二人睡不着,走出客厅在院中闲步。皎月当空,银光泻地,凉风习习,花香四溢。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哭泣声,十分凄惨。
只听见一男子粗声骂道:“你这个贱妇,成天哭个没完没了,这里有你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真不识抬举!”
又听到女子饮泣的声音:“你虽是金山银山,也不会打动我的心,你死了心吧。”
那男子粗声骂道:“不识时务的东西,明天就给我干粗活去!”
刘义说:“哥,那个女子的声音好像是我嫂子。”
刘荣说:“我听着也像,不过她怎会来到这里,世上一样口音的人多着,咱们莫管闲事,回去睡吧。”
二人走回屋子,由于奔波一天劳累了,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起来,已是日照三竿了。早有小童打过洗脸水。
二人洗了,小童又捧上早点,放在桌上说:“主人说他有事外出,等他回来才让你们走。”
二人吃过早饭,便到外边游玩。二人沿着花池走廊走去,一边观赏着廊边花草,累了就在凉亭上休息一会儿。
中午时分,二人来到一座小桥上,倚着玉石栏杆看桥下碧水晶莹,游鱼戏闹,别有一番情趣。
忽然顺风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与昨夜那个哭声相同。二人随着哭声寻去,只见不远的河边,有一个女人在那里边洗衣服边哭,哭得十分伤心。
刘义说:“哥,你看那不是我嫂子吗?”
刘荣说:“又胡说了,你嫂子怎会来到这里呢?”
刘义说:“太像了,太像了。”
刘荣说:“世上一样模样的人多着呢,不会的,不会的。”
刘义说:“这哭声同昨晚的哭声一样,此女子定有原因,咱们等她上来问问好吗?”
刘荣说:“也好。”
二人在桥上一边看鱼,一边等着。过了一会儿,那女子挟着一面盆衣服上来了,走到桥上,正是秀秀。
刘荣不由得喊:“秀秀。”
那女子猛一惊,抬头看见了刘荣,扔下面盆扑上来将刘荣抱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刘荣一时不知所措问:“秀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秀秀哭了一阵,似乎醒了过来,忽然推开刘荣打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又变成刘郎的模样来骗我了。”说着回头去捡衣服。
刘荣忙将她抱住说:“秀秀,我的秀秀,怎么了?你快说呀!”
“谁是你的秀秀,你是骗子!”
“秀秀,我就是你的丈夫刘荣呀!你怎么了?快说呀!”
“胡说,你再也骗不了我了,你不是刘荣,是狐狸精胡英利,天打雷轰的恶棍!”
“嫂子,他真是哥哥刘荣,难道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啊…这里是狐山狐狸窝,你们怎会来到这里的?”
刘义把经过说了一遍,秀秀似信非信地说:“这难道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秀秀,这完全是真的,你快说是怎样来到这里,急死我了。”
秀秀一字一泪地说了经过,不听则已,兄弟二人一听,顿时怒火三丈,刘义骂道:“胡英利你这个人面野兽,我们找他去算账。”
刘荣也骂道:“不杀了这个淫棍,誓不为人!”
二人要走,却被秀秀拦住了,说:“你们且不可鲁莽行事,这里是他的天下,如若让他们知道真情,你们一个也休想活着出去。我思夫心切,失身于狐精,也是罪该万死,不值得可惜,如果再要送了你们的性命,我于心何忍!刘郎,我无他求,只求你念我们一个月的夫妻情分上,每逢清明到我的坟上烧个纸,我也就够了。”说着痛哭欲绝。
刘荣也痛哭失声。刘义也跟着哭着。
好一会儿秀秀好容易止住哭泣说:“刘郎,我不值你爱了,你回去再娶一个贤慧的妻子,这是我的心愿,我去了。”说着捡起衣服踉跄跑去。
刘荣看着失态的秀秀跑去,喊了声:“秀秀。”就瘫在地上。
刘义忙扶起刘荣说:“哥哥,嫂子说得对,这里不是久留之处,我们快走吧,万一被看出破绽,我们插翅也难飞了。”
刘荣强立起身,拍打了一下浑身的泥土,整了整衣冠,又到凉亭上定了一会神,才向胡英利的住处走去。
胡英利没在,刘义对看门小童说:“麻领你告诉胡兄一声,我们告辞了。”
“当家的说了,等他回来才让你们走。”
“多谢胡兄厚意,只是我们思家心切,这就走了。”
小童无奈,只好领到门口。二人出了大门,又是一道金光,狐山又变成原来的样子。只是那棵木槿树没有了。
二人一路上马,正要扬鞭而去,听见有人喊道:“二人慢走,我还有话说。”
二人回头一看,来的正是胡英利。二人先是吃了一惊,后来见胡英利笑容可掬,才放了心,翻身下马。
胡英利说:“二位何故走得这样急促,莫非是嫌我们照料不周吗?”
刘荣说:“哪里,哪里,我兄弟俩蒙胡兄厚待,感恩不尽。只是我们思家心切,不能久留,故此告辞。”
胡英利说:“既然如此,这是纹银二百两,请笑纳。”
刘荣说:“我们已收了你父五年的工钱,哪里还能再收银子,请带回。”
胡英利说:“这是家父所托,你们不收不行,二弟就请你代收下吧。”
刘义一时虎目圆睁骂道:“谁要你的臭钱!”
胡英利愣了一下,刘荣倒吃了一惊说:“弟弟,你胡说什么!开玩笑也应有个分寸,胡兄,弟弟年幼粗鲁,务请谅解。”
刘义也觉得自己失言,忙说:“胡兄,我是和你开玩笑,请原谅,这银子我代收了。”
说着接过银子,假意寒喧了几句,又上马扬鞭而去。胡英利却呆在那里。他忽然觉悟到了什么,忙向家中跑去。
刘荣、刘义兄弟二人,一路小跑回到家中,见大门已上了锁,又来到岳父家中。岳父母见了刘荣拉着手哭个不停,把秀秀遇难的事诉说了一遍。刘荣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
梁老伯说:“贤婿不要哭了,能否想个报仇的法子?”
刘义说:“哥,你别哭了,我倒有个办法。”
刘荣说:“有什么法子?快说给我听听。”
刘义说:“咱们药店的胡老板,是狐山的老当家的,我看他不像无赖之辈,咱们去找他,也许有个办法。”
刘荣一听说:“说的有理,明天就起身。”
夜里,四人哪里能睡着,周氏为兄弟二人备了几天的干粮,梁老伯为他们喂好了马匹,天一亮,兄弟二人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跑了一会儿,刘荣说:“弟弟,我们先到坟里,看看你嫂子的那堆土,我哭她几声,消消心中的闷气。”
刘义说:“也好。”
二人来到祖坟,只见坟前新起了一堆新土,上立一碑写道:“梁秀秀之墓,”刘荣一下子从马上滑了下来,搂着秀秀的坟头失声痛哭。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吹得尘土乱飞。瞬间,不知从何处跳出一只猛虎,只一口就把刘荣叼走了。刘义叫声“不好”,打马追去。一直追到狐山前,那老虎和刘荣忽然不知去向。
刘义留神一看,正是长木槿树的那个地方,心中明白了,回头找到刘荣那匹马,拴在自己马后,向北京飞驰而去。
自己的马跑累了骑上哥哥的马,把自己的马拴在马后又跑。实在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喂喂马又跑。就这样日夜兼程,五天的路程,不足两天就赶到了。
他怒气冲冲地进了药店,将胡老板劈胸抓住说:“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狐精,你干的好事,我与你拼了。”
胡万春说:“刘义,你平白无故地这是干什么?”
刘义说:“你做的事你还不知?我家已送了两条人命,我这一条也给你了。”说着操起一把菜刀就要砍。
胡万春忙架住说:“刘义有话好说,如果我真的有了不是,我甘愿受死。既然你已知我是狐仙,对,我就是。要打起来,别说你一个刘义,就是有一百个刘义,也是我手下败将,我不杀你,你先说明了,咱再动手。”
说着轻轻一推,刘义便身不由己地落在椅子里,那口菜刀也飞回原处。刘义知道斗不过胡万春,才把经过诉说了一遍。
胡万春不听则已,一听事由,顿时毛发直立,当胸将刘义抓住说:“刘义,你讲的是实话。”
“无半句虚言,”
“当真?”
“当真!”
“如果你污蔑我的儿子,叫你不得好死。”
“我甘愿死于刀刃之下!”
“好。赶紧跟我走。”
说着抓起刘义,如提着一把鸡毛。
到了院里,胡万春口中念念有词,在地上吹了一口气,地上顿时出现一朵彩云。那彩云将二人一托便飞上天空,风驰电掣般地飞去。
刘义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响,身不由己地飞着。俯视下边,一个个的村落,箭一般地向后闪去。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落到狐山下。
胡万春说:“刘义,你在此稍等,我先进去看看。”
说罢走进山里去了,未留下一点痕迹。
胡万春怒气冲冲,来到儿子的门口,听见房内有人说话,便停下步子,从门缝中一看,原来是胡英利和刘荣对坐在椅子上。
胡英利说:“刘荣,我苦苦劝告了你两天,你不答应是何道理?”
刘荣道:“不知羞耻的东西,叫我让妻,休想!”
胡英利说,“刘荣,你应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要我一发怒你顿时就成了刀下之鬼。你如果同意了,写下一纸休书,使秀秀丢下幻想。人生在世荣华富贵,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啪”地一声,刘荣狠狠地抽了胡英利一个耳光说:“你这个野兽、天打雷轰的妖魔,我刘荣死也不会顺从你。”
这一下激怒了胡英利,顺手从墙上摘下宝剑骂道:“不识时务的东西,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说着对准刘荣心窝就刺。
胡万春一脚将门踢开,大吼声:“孽畜住手!”
胡英利冷不防见了胡万春,知事不好,吓得失了剑跪在地上。刘荣见了救星,拉住胡万春的手就要诉说。
胡万春说:“我都知道了,快把大门口的钟敲响。”
钟声惊动了狐家族,他们一起向院里涌来。胡万春押着胡英利走到台阶上。众狐精见状,知道有了大事,忙列成队形,低头听讯。
胡万春目光扫视了一下,高声说:“我家共一百二十口,为什么成了一百二十一口?哪个不是我家的人,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秀秀从队形里走了出来说:“我不是你家的人。”
胡万春说:“既然不是我家的人,因何来到这里?”
秀秀说:“我叫秀秀,住在狐山庄上,自幼与刘荣青梅竹马,前四个月才与他成亲。一月后夫君到北京‘回春’药店营生,我由于思他心切,被胡英利变做刘荣骗了我的身,后又把我的魂儿缠到这里,老爷为弱女做主。”
胡万春问刘荣:“她是你的妻子吗?”
刘荣说:“正是我的妻子梁秀秀,我受老板之托,来此下书,在玉桥上遇到秀秀,方知来由,想不到被胡英利看出破绽,趁我为秀秀上坟时将我擒来,逼我写休书,我死不从命。如不是老板来,我早已命丧九泉了。胡老板为人忠厚,广修阴德,千万救救我们吧。”
说完跪在胡万春脚下,秀秀也跪了下来。二人放声痛哭,十分凄惨。
胡万春说:“二人先起来。”
转身又向胡英利,“此事可真?”
胡英利扑通一下跪倒说:“儿子罪该万死。”
胡万春左右开弓地打了起来,直打得胡英利满身是血,滚地哭嚎。
“我胡万春实指望在北京开个药店,普救众生,多修点阴德,想不到你却趁我不在,胡作非为,坏我正果!现在,你是人形还好说,只是秀秀已成了阴间之鬼,该如何是好?”
秋秀秀说:“我生是刘荣的人,死是刘荣的鬼。如他不嫌弃我,作鬼我也要跟着他。”
胡万春说:“好一个贤惠的女子,罢了,罢了,我用我一万年的修炼,成全了你们吧,随我来。”
三人走出狐山,刘义正等在那里,兄弟相见,自然欣喜非常。胡万春从腰里取出一个红色的葫芦,拔下塞子在葫芦上猛拍了几下,葫芦里立刻喷出一股火焰,直喷到狐山上,狐山如干薪见火,很快就燃起熊熊大火。
只听得山内,哭儿喊妈,大呼小叫,悲声动地,凄惨非常。胡万春将葫芦扔进火里,面对大火,老泪纵横,这倒使三人不忍心了。但火已成势,无法再救了。
好一会儿,胡万春回头对三人说:“我们到秀秀的坟上看看吧。”
四人一起来到秀秀的坟前,胡万春命弟兄二人将坟刨开,打开棺材。由于天寒,尸体仍完好无损。
胡万春长叹道:“正好尸体未坏,否则我一万年的修炼也无济于事了。”
他用手在自已脖子上捋了一会儿,接着便吐出一颗发亮的珠子来,递给秀秀说:“秀秀,我胡万春对不起你们,儿子遭罪父亲还。快吞下珠子俯到你的尸身上,还人后谨慎度日。夫妻恩爱人人有,切不可过于感情用事。”
秀秀把珠子放在手中一看,不过是杏仁大的一粒珠子,但却光芒四射,是个无价之宝。她吞了下去,俯到尸身上,那尸立刻坐了起来。刘荣、刘义一见,欣喜万分,忙将秀秀扶起。
秀秀和刘荣兄弟正要感谢胡万春,一看,身边哪有胡万春?只有一只黑色狐狸蹲在那里,眼里流着长长的泪水,嘴一张一张地似乎在说话,却发不出音来。
众人一阵心酸,都跪下说:“你为了我们舍了一家一百二十口,我们怎忍心再将你弄成这个样子?”
秀秀说:“我甘愿做鬼,把珠子还给你。”说着就要往外吐珠子。
那狐狸摇了摇头,又摆了摆前爪,似乎在告别,回身向狐山窜去,纵身跳入火中。
顿时,狐山上升起一缕黑烟,黑烟在空中停了好大一会儿,便慢慢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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