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癞风初期图 http://news.39.net/bjzkhbzy/171103/5813045.html
梁东方以前从保定去易水湖,那时候叫安各庄水库,是要绕行很远的路的,因为中间有高山阻隔。高山无法跨越,两侧的山村直线距离很近却只能老死不相往来,因为除了需要上山砍柴的时代里还有为了生计而不得不往返其间的艰苦攀登者之外,便再没有人能跨越这太行山中高耸云天的巨大自然障碍了。自古以来,世世代代都是在两个方向上的山谷里走到最后一个村落便只能停住脚步了,遑论车行。被称为易县天路的龙西公路(西陵的龙华与距狼牙山不远的西山北之间)上的三尖岭隧道将这一切做了彻底的改变。稍微留意就会发现,三尖岭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个重要节点,整个盘山路有很多开山去石的巨大开凿之处,不是现代机械设备的使用的话,修建这样一条路的艰难程度几乎是无法想象的。驱车行驶在铺设了新型沥青以后平滑顺畅的山间公路上,行云流水一样的频繁转弯滑行之余,好像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已经钻过了幽长的隧道,抵达了从来都显得神秘不可知的山的那一边。对不论山那一边的三尖岭村还是山这边的周庄、北庄和我姥姥家所在的邢家庄来说,这几乎都是一个神话。在他们祖祖辈辈的话语系统里,这座高高的山都是只有上几辈人中的青壮年汉子去打柴的时候,才有攀登经验的所在。那些关于高山上的山势和地貌、植物和动物的传说,那些惊悚的“骨碌了坡”,从山上摔下来摔得头破血流的惨痛记忆,都行之未远,还在经历其事的最后一代人的脑海深处。一座座连绵的高山,从出生到死亡始终都能看见,却从未抵达。这是一代代山民们的宿命,也是形成他们坚韧不地在艰苦环境中的生存意志的源头之一。被俯瞰着的静谧与要挣脱的奋斗,几乎是一种天然的情绪弥漫,能弥漫到每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人心中。在人们仰望云雾缭绕只能看见山顶上缥缈的云中峥嵘奇特的山石轮廓的日常经验之外,现在终于有了一种开车轻松地在很短的时间里沿着盘山道把自己提升到那可望不可即的高度上的方式,在几分钟内穿过庞大的山体,就到了山那边的另一个世界。山那边的三尖岭本来是高山脚下最后一座村庄,海拔高,外人很少抵达,现在突然成了公路边一闪而过的美丽山村。可见民宿和家庭旅馆的招牌,还有样式别致、造价不菲的休息亭建在以前想都不会想到的路旁位置上。之前天上人间的闭塞气氛转换成了山地旅游点的意味,这里在夏天避暑季节里一定会生意兴隆的。这种在地理和生活两个意义上都豁然开朗了的感受,是山民在愚公移山之类的古老话语方式中的想象,是从来没有实现过的传说。却已经是停下车,信步可至的寻常地方。说寻常当然是夸张,是大大的夸张。这高山上俯瞰群山如涛的所在永远都是不寻常的,它是天地予人的无穷意象之中尚可触及其边缘的圣境。不用花多少时间和精力,就可以开车到达这样的崇山峻岭之间,从很高的位置上爬山,这是现代化赋予我们的实实在在的便利与享受。是人在天地之间的所有自由与幸福的感受的重要组成部分。很多年前,在我学龄前的一个夏天,邢家庄通往岭西的山道上急急地走下来一群人,一群人最前面是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人脸上盖着布,那是上山打柴骨碌了坡的一个孩子。全村人都默默的站在山道边上,只有那孩子的母亲疯狂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山村……又过了很多年,曾经骑车进入这窄窄的山谷,行到山穷水尽之处才停下脚步。那是为了选择一处异于山下平庸的风景的地方拍摄结婚照。在那个户外摄影远未普及的时代,这种费力的浪漫果然为人生留下了珍贵的美妙,也同时记录下了那时候这一带的山水。在一条再也不能向前走了的山谷底部面对高高的山脉的时候的神秘崇高感,伴随着这些照片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现在驱车轻易地到了那高高的山脉中间,并且穿越过去,算是打破了一个梦。打破一个梦之好、之不好是两说的,一个梦如果一直没有被打破也终究会是一个遗憾。而梦的全部意义就是梦与现实的互动,可以从现实到梦中,也还可以从梦中在到现实里,缺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完美。龙西公路在相当程度上,成了实现这种转换的坦途。在长峪村边一溜摊位上买了一袋红薯,狼牙山红薯。狼牙山红薯好像有两种,一种是红皮儿的细长型,一种是这短粗胖壮的黄皮儿品种,都很好吃。到了三月份了,红薯的质地还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风干,没有霉变,一定是地窖储存,每天拿出来一些到路边销售的。这是龙西公路为沿路村庄、也同时为行路人提供的直接福利。道路促进交流,促进流通,促进人的心胸宽广。它们是每一个具体的人通向世界、通向他人并进而更好地实现自我的可见途径。对于崇山峻岭的大山中的人们,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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