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雍熙北伐失败的过程,会发现宋大将曹彬战术执行不当,仅是失败的部分因素。主要原因是宋太宗的北伐战略错过了最佳时机。用后人的话形容就是:时也,命也,运也!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那么失败成了必然,不是一员名将或一场战役能解决得了的。
雍熙三年(年)正月,宋太宗命曹彬、田重进、潘美三个人为主要统帅,向北方契丹发起进攻。开始了正式通过军事手段来收复故土的战略。3月曹彬统领的部队占领了涿州,田重进在飞狐岭(河北江涞源黑石岭)击败契丹守军,潘美占领了寰、朔、应、云四州,一路上完全是势如破竹!
北伐开始似乎很顺利,但在5月,作为主力的曹彬部孤军深入,在涿州西北的岐沟关败于耶律休哥统帅的契丹精锐部队,一直退守到宋本国领土雄州才站住脚,正在进攻的田、潘两部也不得不从契丹领土上撤兵。潘美的副将杨业在掩护当地汉人撤退到宋帝国时,在山西朔州附近陈家峪被契丹军队俘虏,三天三夜,不食而亡,也就有了后来的杨门女将的故事。
此次攻辽失败,磨光了宋太宗赵光义收复燕云的锐气,从此宋帝国对北方的战略正式从军事进攻转入军事防守,在边境地区种植树木,开挖河渠,以限制契丹骑兵的活动。总的来讲,宋朝立国之初就有两大先天不足,第一,以往汉、唐可轻松击败的游牧民族,早在宋朝诞生前五十多年就已由部落联盟进化至中央集权的国家形态。
宋首任皇帝赵匡胤登基后,面对的不是散装的游牧民族,而是由契丹人建立且制度完备的大辽帝国。第二,在宋朝建立之前,后唐节度使石敬瑭起兵争夺帝位时,就已割让了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作为出兵支援的报答。
这十六个州分布在太行山、燕山一带,在那时是中原王朝抵御北方骑兵民族南下的一道天险,在进入钢铁和汽油时代的20世纪,也是抵抗从蒙古高原南下的苏联装甲集团军的第1道防线。
古称燕云十六州,指的是河北,山西,山东一带,幽州为今天的北京,云州为大同。到过那一带旅游的人,会发现那里的地形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农民在到处是黄土的土地上种植麦子和棉花,年前的景色和今天类似,只不过田里没有棉花而已。
这一带非常适合养马,历史上不但是中原地区的养马的重要基地,更是中原政权和北方政权的边境线。没有燕云十六州的山地阻挡,像坦克或装甲车一样快速而可怕的契丹骑兵可以毫无障碍地在这片土地上策马驰骋。
最早试图夺回燕云十六州的中原皇帝是后周的柴荣,年,36岁的柴荣指挥军队北伐辽国,收复了三州,本来打算一鼓作气攻下幽州城,可惜军中突发暴病,不得不班师回朝,不久就去世了。
若非意外去世,柴荣是极有可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中原皇帝。正因为如此,后人谈到此事时,每每扼腕痛惜,认为错过了最好时机。与此同时,收复燕云十六州,也就成为周的继承者宋帝国,始终萦绕不去的梦想。
作为后周皇家军队的统帅一一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对柴荣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雄伟计划深以为然,等到当了皇帝之后更是念念不忘。不过,赵匡胤9岁时经历过契丹灭后唐之战,20岁经历了契丹灭后晋之战,32岁跟随柴荣参加了收复燕云之战。武将出身的赵匡胤对契丹人和汉人的战斗力有相当的了解,与强大的辽国展开没有把握的生死之战要冒巨大的风险,弄不好就要国破家亡。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年,赵匡胤最后还是选择最为稳妥的南方攻略。这个“先南后北”的决定,不经意之间错过了一次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绝佳机会。当时辽的统治者是号称“睡皇帝“的辽穆宗耶律述律,他通常通宵达旦饮酒作乐,然后一睡不起。女巫向他贡献延年益寿的惊天药方,就是用“当用男子胆和之”,杀人取胆成为他经常要办的事。种种暴虐,使得耶律述律众叛亲离。
假如此时宋朝集中全部兵力,像柴荣那样攻打辽国,很可能会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当然历史没有假如,好机会一去不复返,年也就是赵匡胤定下“先南后北”战略的第5年,外出打猎的“睡皇帝”在烂醉如泥的昏睡状态中被近侍和厨子等人剁下了头,由比他强很多的弟弟耶律贤即位,辽帝国迅速从萎靡衰颓中振作起来,宋朝失去了北伐的最佳时机。
又过了六年,依照“先南后北”的方针,大将曹彬才指挥着宋军灭掉了江南国,但此时尚未解决吴越和北汉,河套的定难军和交趾的静海军也保持了割据状态。年,宋太祖撒手归天,由其弟赵光义继位,即宋太宗。
太祖英年早逝,宋太宗自己在场,当晚的场景有了“斧声烛影”的传闻,且越过两名正言顺的皇子而继位,赵光义的皇位可以说得的不明不白。为了服人心证明自己比哥哥强,赵光义平定北汉后,曾经于年主动出击,在幽州一带同辽军大战过一场。
此战宋军上半场大胜,可是当辽国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带领增援部队赶来后,局势被逆转,以步兵为主的宋军惨败而归,连赵光义都在大腿上中了两箭,没有办法骑马,只好做驴车落荒而逃。
宋太宗大败后,心中十分不快,威望大失的他逼死了赵匡胤的儿子德昭、德芳,治死了弟弟赵廷美。赵光义六亲不认的做法,连自己的长子元佐都看不过去,赵廷美死讯传来后,赵元佐竟然疯掉了。
年(雍熙三年),大辽帝国将国号重新更改为大契丹,由契丹而辽,再由辽而契丹,国号的更改,似乎反映了契丹贵族内部“民族国家“派和“天下国家”派的对立抗衡。这时候,辽国的新皇年少,当时实际统治者是太后萧燕燕一族。
根据宋国边将贺怀浦的报告,契丹国内状况似乎是主少国疑,母后专政,任用佞臣,政局不稳,似乎是出兵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最好时机,于是就发生了前文所说的雍熙北伐。
可惜他们遇到的对手是大契丹国的少年皇帝,十五岁的耶律隆绪,此人英武过人,也就是后来在位50年的辽圣宗。年,33岁的耶律隆绪亲自带领军队对宋展开报复性进攻,一直打到黄河边的澶州(河南濮阳),在那里和宋签下城下之盟,宋帝国从法律意义上正式放弃对燕云地区的领土要求,宋辽两国的东部边界,从此也就稳定在今天河北省境内的白沟河一带。
看了这个故事,我们会发现,幸运女神有时只微笑一次,如果错过了,机会就将一去不复返。宋的亡国,当然有许多原因,但是从最直接的逻辑来说,也可以说是亡在这十六州上面。错过了收复北方领土的时机,让地处平原的首都东京,四周无险可守,宋帝国不得不在首都的周围布置了号称80万的禁军,国力也为此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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