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清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上初中,每周有一节音乐课,任课老师是一位男老师,姓程,四十多岁,瘦削的身材,花白的头发,看起来精神、干练。程老师上课,背着一架红色手风琴,主要教我们唱歌,唱一些《歌唱祖国》《太行山上》等革命歌曲,也唱一些当时流行的歌曲。当时,有个电影《金三角》,其中有首插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风靡一时。程老师一时兴起,教我们唱这首歌。歌曲的副歌部分,有个“哎”字的拖腔,婉转优美,可是不好唱。结果,唱了好几节课,一个“哎”字还是不会唱,气得老师干瞪眼。除了唱歌,程老师也教我们学一点简谱,唱一下音阶。我最感兴趣的,是程老师背着的手风琴。当手风琴声响起的时候,我觉得太好听了。
我从小喜欢音乐,开始是跟着几个大伙伴学着吹竹笛,学些简单的简谱。上小学时,听老师弹脚踏风琴,很好听。有时,放学了,就偷偷溜进办公室,学着弹脚踏风琴。面对琴键,只认得中央C,用右手弹旋律,左手闲着。后来,觉得白键足够用了,那白键上面的黑键是做什么的?这个疑问,萦绕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问遍了我周围的人,都说不清楚黑键做什么用。
程老师拉手风琴时,我注意到,手风琴的键盘和脚踏风琴一样,就在下课后跑到程老师的跟前,指着键盘问:“老师,这些白键,我知道是哆来咪,黑键是做什么的呢?”程老师挠挠头,一时回答不出来,只得说:“大概,可能,也许是为了好看吧。”我心里却不相信,虽然嘴上没有说出来。现在想,程老师的音乐知识水平有限,不能给我解释这个问题。可是,在那样的年月,乡村中学能开音乐课,真的是难能可贵。
后来,进师范学校求学,上了音乐课,方才明白全音、半音的音程、音名与唱名、调式、节奏等等。我困惑的心,仿佛打开一扇小窗,透了点亮。学校有手风琴学校小组,我就积极报名学习。课余时间,我坚持练习拉手风琴,慢慢有些进步,就登台参加演出。有位男同学唱《双脚踏上幸福路》,我给他手风琴伴奏,在济南市中学生歌唱比赛上,获得优秀奖。
师范毕业后,我到一所乡村小学任教。小学里有一架风琴,我就坚持上点音乐课。那时,组织合唱、独唱节目,需要伴奏。风琴不方便,需要背着手风琴。我在的小学没有,到邻村的小学去借。邻村小学有一架手风琴,可是没有人会拉。保管员认为这是一个很宝贵的资产,保管得很认真,擦得很干净。每次去借,保管员就像是出借一件宝贝一样,很不情愿,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损坏了,还要打借条,用完再去送回,有点麻烦。我跟校长要求,买一架手风琴。校长语重心长地说:“你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咱就买。”当时,买一架手风琴,需要花费很大一笔资金。校长的意思是,买了手风琴,我调走了,这钱就白白浪费了。我摇摇头,这件事就算了。
我年轻时,背着手风琴,也风光了几年,只要是国庆节、建党节,各个单位都组织唱歌,就来找我拉手风琴,忙活不过来。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有了影碟机,用电子光盘伴奏,不用手风琴伴奏了,我算解放出来。后来,我更换了好几个工作单位,没有机会上音乐课,个人也懒惰,就很少接触音乐,更不用说拉手风琴了。
近几年,我被领导安排到中职学校任教。学校有个学前教育专业,培养幼儿教师,缺音乐老师,领导知道我喜欢音乐,让我任教《乐理与视唱》课。学校没有音乐教室,我的课需要到各个教室去上。教室里没有配备钢琴,视唱教学成了难题。我跟领导提出,买一架手风琴。时代发展了,买个手风琴不成问题了,领导爽快答应,手风琴也很快买来了。于是,我就重新背起手风琴,走进教室,为同学们上课。我的学生们也很喜欢听手风琴声,尤其是我拉着手风琴带领同学们唱《三套车》《山楂树》等俄罗斯民歌时,别用有一番情趣。
补充说一下,我曾经在我上学的初中学校,做过最后一任校长。合班并校的时候,我特别留下当年程老师背的手风琴,做个纪念。现在,那架手风琴一直珍藏在我的家里,成为永久的回忆。
程老师已经去世了,我已年过五十了。当我背起手风琴为学生上课的时候,脑海里有时会浮现出程老师瘦削的身影,我想,这就是传承吧。
(图片源自网)
李清,笔名了一,男,年3月生,山东省济南市人,文学、艺术爱好者,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作品发表于《济南日报》《齐鲁晚报》等文学副刊,现为舜网文学论坛驻站作家,著有《红楼梦小人物之悲喜》《京剧与人生》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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